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烤生蚝住蚝屋 已有千年历史

2019年12月05日 13:14   来源:广州日报   王月华

  几场冷空气一来,广州渐渐有了冬天的样子,烧烤又火了起来。呼朋唤友去烧烤,又怎少得了炭烧生蚝这一道肥嫩多汁的美味?像我这样喜欢钻故纸堆的“吃货”,吃得心满意足之余,难免还要给小伙伴们讲讲千年前的老祖宗吃烤生蚝,是怎么个吃法;吃剩的蚝壳,又是怎么成了备受青睐的建筑材料,经由他们的巧手建造,就“砌成”了一栋栋颜值颇高的蚝壳屋……说得他们一惊一乍的,连烤生蚝都吃出了不一样的味道。如果你也想听,那我就再讲一遍吧。

  唐代广州墟市 叫卖烤生蚝

  我在内地长大,小时候读了莫泊桑的一篇自传体小说,里边写到两个贵妇人吃牡蛎的样子优雅极了,她们“用一方小巧的手帕托着牡蛎,头稍向前伸,免得弄脏长袍;然后嘴很快地微微一动,就把汁水吸进去”。这段文字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,从未见过的牡蛎也成了优雅精致的象征,这些高贵的生灵,到底长什么模样呢?

  古代广州人嫁女 喜欢夸耀厨艺

  这个小时候时不时会想起的问题,我是来广州后才得到了答案。身在广州,怎可不去吃消夜?经常吃消夜,又怎能放过炭烧生蚝的美味。一个偶然的机会,我才知道,让我连吃一打不停嘴的肥美生蚝,居然就是莫泊桑笔下的“牡蛎”,惊讶之余,有些沾沾自喜。莫泊桑笔下,只有贵妇人才能享受的美味,在广州的价格如此亲民,隔三岔五就能打个牙祭,对我这样的“吃货”来说,广州真是个福地啊。

  其实,烤生蚝这一道美味,广州人可是享受了上千年。据唐代文人刘恂所著的《岭表录异》记载,南越百姓时常带着斧子出海,用斧子将生蚝一只只从岩石上劈下来,然后用烈火烧得蚝壳开启,就把蚝肉挑出来,放在小箩筐里,拿到墟市上换酒喝。肥美的蚝肉,人们用来烧烤,没那么肥的,就用来炒菜,各有各的滋味。

  话说,广州人会做菜,也不是现在才有的事,据美国汉学家薛爱华所著的《朱雀》一书(注:该书旨在还原唐代岭南生活),唐代广州人家嫁女儿,并不会夸耀她针线活做得有多好,相反,更愿意夸耀女儿烹调海鲜的功夫。毕竟,广州气候湿热,衣服对付一下就行了,海鲜天天吃,烹调功夫直接决定生活质量。

  烤生蚝价格亲民 人人吃得起

  从刘恂的记录来看,唐人吃生蚝的方法,与现在略有不同,但肥美鲜嫩的口感应该不会差太远。而从“墟市叫卖”这个桥段来看,烤生蚝肯定是人人都吃得起的“平民食物”,如果一个本地百姓穿越到莫泊桑的时代,看到贵妇人们这么小心翼翼地吃生蚝,肯定会觉得好笑:“不就是平平常常的下酒菜吗,哪有这么精贵?”

  岭南烤生蚝的美味,还有大宋第一文豪兼吃货苏东坡苏大学士做证。苏东坡被贬岭南后,穷得叮当响,肉是肯定吃不起的,烤生蚝这样的平民食物正中下怀,可以时不时买来解馋。苏东坡爱吃烤生蚝爱到什么程度呢?他曾在写给儿子苏过的家书中说,生蚝的美味,让他这个“吃货”都大开眼界。他还切切“叮嘱”苏过,不要随便对外人提及此事,免得朝中有人知道了,会争着被贬南下,跟他抢生蚝吃。这当然是一句玩笑话,苏东坡不管到了什么样的环境中,都有苦中作乐的本事,但能得到大宋第一吃货这么高的赞美,生蚝的实力也着实不俗。

  红糖作媒介 蚝壳砌上墙

  说起来,生蚝真的“全身都是宝”,烤生蚝肥美新嫩,“吃货”最爱;古人吃完蚝肉,蚝壳也不能丢,它的用处大着呢,可以拿来炼丹制药,还可以充当建筑材料。

  我第一次在黄埔古村里看见一栋栋蚝壳屋,真是被古人的智慧与审美征服,一整面山墙,足足有几万个蚝壳,挨挨挤挤,整整齐齐,在明媚的阳光下闪闪发亮。如果一个很有想象力的孩子站在这堵蚝壳墙前,没准还能“看见”蔚蓝色的大海,“听见”海浪扑打海滩的动听音乐呢。

  说生蚝“浑身全是宝”,一方面是肯定它的价值,另一方面,其实是对先辈智慧与经验的赞美。不管是用斧子劈开海里岩石上的“蚝山”,还是将蚝壳烧成蛎灰,以弥补南方石灰短缺的不足,或者将几万个蚝壳密密麻麻嵌在墙体上,不仅考验体力,更考验技艺,肯定不能一蹴而就,而是不断尝试,不断调整,一代代传承下来。稍稍想象一下这个技艺传承的过程,就让人有点小激动。

  据史料记载,关于岭南蚝壳墙的记录,最早也出现在《岭表录异》中。刘恂说,唐末有一个名叫卢循的江洋大盗,在广州盘踞了一阵,被打败后,一众“小弟”逃到附近的海岛上,以烤生蚝为主食,吃剩的蚝壳用来盖房子,遮风挡雨。可惜古代文人没有“图片意识”,单看刘恂的文字,我也实在想象不出最初的蚝壳屋到底是什么样子。不过,肯定不能指望这一群海盗盖出多漂亮的房子,海盗也不会多在意居住舒适度,有酒喝,有烤生蚝吃,还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住,他们应该很知足了。

  我们现在一些古村落里看到的蚝壳屋,最早出现在宋代。宋代,生蚝养殖技术已经成熟,蚝壳越来越多,此外,据一些学者的研究,古广州本身是从海里“长”出来的,老百姓拿起铁锹,往地下一挖,就能挖出大量生蚝化石,蚝肉早化没了,只剩下坚硬的蚝壳,在地下绵延不断,用来盖房子最好。

  从宋代到明清,蚝壳屋成为广州城里城外的一道独特风景。数万只蚝壳密密匝匝,形成一堵高耸的蚝壳墙,坚硬无比,哪个蟊贼敢冒险往上爬,很可能被割得一手血,有很好的防盗功能;广州炎夏多雨,蚝壳可以承接雨水,待雨后艳阳高照,蚝壳里的雨水蒸发,就有降温的效果,几万只蚝壳“协同努力”,简直像一台“天然空调”。总之,蚝壳屋不仅颜值一流,而且坚固耐用、冬暖夏凉,实在是古代广州人与大自然共生共存的一大建筑范例。

  蚝壳屋颜值高,又好住,但要让几万个蚝壳“上墙”,可是个不容易的技术活,对工匠的技艺有很高的要求。据资料记载,明清技艺娴熟的工匠,用红糖、蛎灰等当“粘合剂”,将几万只生蚝,一只只“粘”到墙上,一半埋进墙体,一半露出外面,墙壁砌成后,不管用多大的力气去推,蚝壳纹丝不动。

  事实上,黄埔古村、小洲村、沙湾镇等地的一些大屋,多有几百年的历史,蚝壳墙依然光洁明亮,历经岁月冲刷而容颜不改,让人欣赏其颜值的同时,也不得不认真思考“工匠精神”这四个字的厚重内涵。

  本栏目由广州日报独家与广州市国家档案馆联合推出,逢周四刊出,敬请关注。


(责任编辑 :韩璐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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